但是，格局初定讓行業走向成熟和規范的同時，也同樣暴露出了更多打擦邊球的“逐利者”。借助正規平臺和渠道無法實現自己利益的訴求時，非正規渠道正在成為一些人的新選擇，既有涉黃表演的夫妻檔、黃鱔門的女主播，也有頻頻被媒體曝光的色情直播平臺。
直播的“法外之地”
“脫衣服”、“裸秀”等違規行為成為一些新的直播平臺吸引用戶，甚至是賴以為生的手段。在深圳福田警方發布的一起利用網絡直播傳播淫穢物品的案件中，一位妻子在丈夫的配合下，在名為“泰誘惑”的直播平臺上，進行“涉黃”直播表演，整個過程持續了20分鐘。
在媒體的報道中，他們2016年8、9月份便開始在網絡直播平臺上做直播，并在QQ上組建了一個約有2000人的粉絲群。入QQ群收費20元，看色情表演再收費10元，直播時主播收的禮物提成30%，“好玩又能賺錢”。2016年12月被警方查封的涉黃直播平臺LOLO直播，上線10天內完成交易5萬筆，涉及金額達130萬元。
第三方機構艾媒咨詢的數據顯示，77.1%的網民認為在線直播平臺存在低俗內容，90.2%的網民認為在線直播平臺的整體價值觀導向為一般或偏低。“其實現在我們，包括同行里面，都很頭疼這個事情，我們常說的一句古話，就是說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負責內容審核業務的一下科技（一直播母公司）副總裁陳太鋒在接受人民創投（ID：renminct）時表示。
技術的進步與搭建平臺的便捷為一些小的直播平臺制造了機會，讓他們付出較小的成本，便能搭建一個直播平臺去賺快錢。“15分鐘打造企業專屬APP。手機商城、視頻直播、客服溝通、服務預約、社交論壇等功能即刻實現，一鍵生成iOS App、安卓App，微信公眾號和網站，移動互聯網全面覆蓋”。一家云平臺服務商在公司網站上這樣寫道。
“在我們平臺上，最快的記錄是6個人的研發團隊，用三個星期的時間，把iOS和安卓客戶端，完成了從開始設計App到最后發布App。”金山云合伙人朱樺在一場名為“如何快速打造一款月流水過億的移動直播App”的沙龍上也曾這樣說道。
“購買這樣的服務可能花幾千塊錢，或者是一兩萬塊錢，就可以做一款直播產品出來。很多人可能就是抱著這種僥幸的心理，去做這樣一個產品，通過這種灰色的流量，賺幾個月的錢。”陳太鋒認為這種行為會給行業帶來非常大的傷害 。
而且，一些平臺在正規渠道下載與通過線下渠道下載會呈現出不同的內容。“在安卓端，很容易去做這樣的東西，因為它換一個程序的簽名或者是換一個地址，其實就可以去安裝下載。”陳太鋒告訴人民創投（ID：renminct），這樣的手段在技術上比較容易實現。平臺甚至能夠能根據觀看者的IP地址進行內容分發，在北上廣地區與在其他地區看到的內容都有可能是不一樣的。
大的直播平臺需要對員工、投資人負責，會追求讓自己的更健康、更持久地活著，而對一些不追求企業發展的“逐利者”而言，往往會選擇打游擊的方式來逃避政策的監管，平臺能生存多久、留存多少用戶并不重要，單位時間內能賺到更多的錢是最重要的。
相關機構負責制定規則，用戶負責遵守規則，第三方服務公司負責協助平臺執行規則，平臺則掌握著最終的決定權。“我們對違規內容的關停，其實只起到一半的作用，我們會告訴平臺哪些內容是要關停的，而這些東西關停不關停的決策權還是在直播平臺那邊。”為花椒、秒拍、映客等平臺提供圖像監測服務的圖普科技創始人兼CEO李明強告訴人民創投（ID：renminct）。
內容審核是平臺生存基石
“色情只是群眾能夠理解的東西，直播平臺要審核的內容是多種多樣的。比如是不是暴力的、是不是恐怖血性的、是不是抽煙的或者開車的時候直播的等等，還有直播里面出現一些特定的服裝和人物，也都可能是要去審核的。任何一個維度都沒有做好的話，都會使得審核提供的服務是失敗的。”
據李明強介紹，在圖普科技現有客戶的內容中，違規的內容并不多，平均會占到萬分之幾左右，其中色情的內容會占一半以上。“現在色情內容要比之前少，違規的內容一開始可能會比較多一點，但是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也不會減少了，因為這是社會的一種普遍的現象。”
他表示：“內容審核是各種視頻應用的一個基石，不管它賺不賺錢，或者是不是留存用戶，體驗怎么樣，首先內容是要可控的。（內容監測需要付出的）人力成本和管理的成本可能是很多創業公司難以去越過的一道門檻。”
一下科技（一直播母公司）的內容審核團隊一天會發現幾十路直播違規內容的信號。在這幾十路信號中，也會包含諸如一些直播的時候抽煙、衣著有問題、在直播過程中說話比較粗俗等違反審核標準細則的情況。這樣的細則打印到A4紙上，能有300多頁，每個審核人員上崗之前都要經過培訓熟悉細則的內容，并通過上崗前的考核。
“現在我們整個內容管控團隊每天的工作都非常緊張，每天都如履薄冰。因為對公司來說，一旦出現問題，有時候就會是滅頂之災。”陳太鋒說。一夜之間垮掉的快播，就是前車之鑒。
目前，一下科技的內容審核團隊有近千人的規模，一年在研發和審核人員上的投入就需要一千多萬，同樣處于直播行業前列的映客的審核團隊也已經達到了千人規模。在李明強的印象中，映客對內容審核同樣非常重視，“審核系統和直播系統同等重要，審核的系統如果掛了的話，寧可把業務系統停掉，也不敢把沒有審核的直播內容發出去。”
一下科技要求用戶在進行實名認證時要上傳一段視頻自拍，進行人臉識別，以防止用戶通過購買的假身份進行注冊。同時，對現有用戶進行分級管理，有違規記錄的用戶要視情節的嚴重程度，給予不同的審核級別。而且，所有的內容監測圖像，經過機器篩選之后，都會再經過人工的審核。
“我們現在的內容審核有三大塊業務。一塊是用戶信息的審核，除了實名認證以外，我們還會對用戶頭像、昵稱、簡介里面的違法違規信息進行處理。第二塊是對于互動的信息，也就是彈幕或者評論的審核。最后一塊重點才是視頻直播流本身的審核。”陳太鋒說。
在陳太鋒的介紹中，一下科技基本上整個內容監測處置的時間差在幾分鐘之內。而且審核和運營部門保持分離，對審核人員的所有操作都有詳細的記錄。針對違規賬號的解封需要經過層層的審批。“首先必須要我們業務那邊的副總裁確認，也需要我來確認，才能夠去給他做解封。
對于一些平臺在直播中可能出現的處置時間差太長的問題，陳太鋒認為，一方面原因是，當時審核人員的工作量暴增，審核力度不大。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平臺的審核標準不是太嚴謹，出現了一些疏忽。
高風險搏回報
陳太鋒告訴我們，在一直播的平臺上，秀場類的內容僅占少數，更多的是教育、財經，以及生活類內容。在平臺上有粉絲積累和打賞收入的主播往往不會冒著被封禁的風險去直播違規內容，因為一旦封號，里面的打賞就不能提現了。
但是，表面上光鮮亮麗的主播畢竟僅占少數，大部分人并不能借此養家糊口。有數據顯示，女網紅、三四線女演員、模特這部分在主播中僅占2%~5%比例的群體，分走了80%~90%的收入，剩下的則是在某領域擁有一技之長、具有個人標簽的個性主播及一些業余的“素人”直播。
“直播是需要互動的一件事，需要非常高的情商加智商，要hold住場下幾萬的觀眾并互動，沒有一定的情商、智商做不到。”映客直播CEO奉佑生在博鰲論壇上發言指出，直播有很高門檻，所謂的當紅直播都是從數百萬人中層層篩選、 自然競爭產生出來的。
“現在這方面是越來越嚴格了，大平臺越來越好，小平臺為了求生存，故意放縱就沒有辦法了。”一位前直播行業從業人員表示。同樣的，主播也在面臨著這樣的分化。隨著直播平臺對內容要求的提升，以及用戶紅利的下降，平臺往往會提倡優秀的主播通過直播這個渠道，實現自己的價值，并從中獲得收益，而去抑制單純為了獲益進行直播的行為，小主播越來越難以從中得利。
但是，直播的收入卻仍然讓人垂涎。陌陌2016年財報顯示。其2016年凈利潤為1.45億美元，直播業務的全年營收為1.95億美元，貢獻了全年總收入的68%，而2016年第四季度陌陌直播服務的付費用戶僅為350萬，平均每個用戶至少貢獻了將近56美元的收入。
高回報，違規成本小于違規所得，讓一些主播開始考慮冒更高的風險來博得關注。“很多出格行為都是為了用不同的內容刺激觀眾的觀看欲望，比如直播女生宿舍等等。主播會有原始動機去搏眼球。”這位前直播行業從業人員表示。
“直播行業的亂象涉及心理、社會、經濟等多方面因素，但說到底，還是為了牟利。在巨大的經濟利益推動下，為了吸粉、刷禮物賺錢，進行嘩眾取寵甚至低級趣味的表演。”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在接受《法制日報》采訪時表示。
他同時認為，黑名單制度和雙證資質審查無法落實是管理網絡直播的核心困境，“作為一個新興產業，直播的監管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而我國現階段遠遠無法滿足，并且從技術層面上也有所欠缺。”
在陳太鋒看來，整個直播行業會是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沒有資金、沒有技術、沒有能力的平臺和主播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存活下來，但是，隨著管控越來越嚴格，他們很難獲得長久的生存和發展。而一開始就對直播進行更為深入的監管，“一個行業，如果在一開始沒有去做監管、去規范，等整個行業已經發展起來再去做，其實會比較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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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黃盛、賴悅)
